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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下过一场雨。
夏季大雨是倾泻的江水,轰鸣巨响湮没万物,和平医院有老旧的灰白砖墙,爬山虎的葱茏,全作一片昏暗晦冥,又近乎无声了。
明诚醒来时,病床前留了一个苹果,削好皮的。
他几乎能想象那模样。
明大少爷虚握着刀,仿佛专注,却没留心的,外人捕捉不来的假象,皮连着皮不断,熟练得好像拿捏过千万遍分寸。
人家瞧见了总要感叹,呀,以后夫人有福气的。
明楼不答话,却抬头似笑非笑瞥明诚一眼。
明诚忿然,拣一个没削皮的,袖子囫囵拂去灰,狠狠地喀嚓一声响,清脆昂然和昭然若揭的年轻。
电话拨过去三声响才接起来。
雨声隔着无线电混作一片,是陷在大雨里了。
年轻人拣起伞下了楼,逆人群而行,只身伫立在门口的台阶前,雨帘裹着风扑面。
等到辨认出那身影,明楼发梢鼻尖全淌着雨,却反比平日柔和,无可奈何被模糊的轮廓挨近来,明诚却伞也捉不住,像是故意的小把戏,两个人就这样被雨水团团围困。
胡闹。当心淋了伤口。
我不管。
于是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了,潮水倒流,洪荒孤岛全陷落在一场雨里,耳边惊雷巨响化作无声。
那就再补上一个拥抱吧。
雨别停。